上妝。
她用指腹輕輕在臉頰上劃著,鏡子左右移動,檢視著剛上好的妝容。今天扮演的是誰呢?女人抿了抿嘴,站到全身鏡前面,拉了拉裙擺,鏡子裡映出的是童話裡的白雪公主。滿意著自己的樣子,她對著鏡子微微笑,轉身出門。 她參加了一場角色扮演的舞會。 舞會會場上充滿著各式各樣的裝扮,有著各個童話裡的王子公主,有著太空人、超人還有小丑等等,小孩子則是穿著可愛的蝴蝶套裝在會場到處竄著。 大家都燦爛地笑著,彼此誇獎著彼此扮演的角色有多速配,他們聊著彼此的打扮,聊起了想要扮演此角色的原因。太空人是一個年輕男孩,他說他夢想著踏上火星;扮成王子的男孩則說他對於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,他想成為王子。 正當大家都對於男孩的狂言感到有趣而笑開了懷,扮成超人的男人默默的低下頭,說他失業了,希望自己是一位超人,才能擔當起一家人經濟的重擔;灰姑娘脫下她的玻璃鞋,淡淡的笑著說想要找到願意撿起這玻璃鞋的人;小丑是位上班族,因為工作與生活的壓力,臉上已經好久沒再出現笑容。 女人靜靜聽著,看著光鮮亮麗的每個人漸漸褪了色似的,不再像舞會一開始時一樣開朗,她也開始想,自己是出於什麼原因而來到這裡。 每一天都在角色扮演。上班族、母親、家庭主婦等等,每一個身分就像是一套服裝,換上了那一套服裝,就不再是自己了。每一天總是在打扮上花費許多心思,試著扮成自己想成為的人,她以為把自己打扮成別人,自己就真的能擁有那些角色所擁有的快樂,以為只要欺騙了別人與自己的眼睛,就能騙得了自己的心。 但沒有,她不是白雪公主,當然不會有屬於她的王子與皇宮。人們都轉過頭來望著女人,等待著她說一說自己的人生故事,看著每個人期待的神情,她慌亂的在自己的記憶中翻箱倒櫃,卻淨是一些她扮成別人的樣子,她用了大部分的時間扮演好別人,卻弄丟了真實的自己。 她伸手抹去臉上的妝,眼裡悄悄湧出淚來,在臉頰劃下黑色淚痕,她又用手背拭了拭臉頰,然後褪下白雪公主的洋裝,只剩下穿著薄薄一層內裡、妝容赤裸裸的自己。眾人還來不及反應,哭著哭著的她突然就笑了。 「我現在只想扮演我自己。」女人笑著說,笑得比在場所有人都還快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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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 20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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