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瑰說她離不開那把劍。
「這才是我的歸屬。」她說。 許多人勸說過她,要她把視野望向其他更寬廣的地方,要她走出悲傷,要她別再為了傷她心的劍的主人留戀,她卻怎麼也不聽勸,孤獨的把自己纏在一圈又一圈的侷限。 而當一群初次出遊採蜜的小蜜蜂們見到美麗柔情的玫瑰時,一窩蜂興高采烈爭著要與玫瑰說話。 「我可以採你的花粉嗎?玫瑰小姐。」賓賓有禮的小蜜蜂對著玫瑰說。 「不行,我的花蜜一定不好吃的,你就放棄吧!」玫瑰抱著略為生鏽的劍,無精打采回答著。這下子可頭大了,第一次採蜜就被拒絕,一群小蜂們圍成一圈,趕緊想想法子說服玫瑰答應。 「可是你的花很香的。」另一隻小蜜蜂試著讚美著玫瑰的香氣。 「你聞錯了,那只不是別人傳來的香氣罷了。」玫瑰懊惱的看著自己,露出了失望的神情。她撫著劍上的鏽,若有所思的發著呆。 「你的顏色很亮麗很吸引人啊!」小蜜蜂仍舊不死心,搶在玫瑰再一次拒絕之前提出了讚賞。 玫瑰小姐愣了愣,笑容苦澀,看了看自己一身鮮豔紅色,頓了頓還是極力的反駁了她。 「不,這世界上有太多顏色,而我只不過區區一點紅色,怎麼比得過其他人?」她這麼說著,一邊拉了拉一身鮮紅色晚禮服,一邊想像著自己在慶典中發光發熱,但是幻想中的自己卻越來越黯淡,暗得連自己都看不見自己,身邊的人漸漸遠去,暗得連最愛的人都離開了自己。玫瑰想著想著,眼淚不自覺就落了下來。 正當小蜜蜂們不知道從何做起,一隻小蝴蝶從另一朵花上翩翩飛來,向小蜜蜂們打了聲招呼之後,輕輕的停歇在玫瑰的花瓣上。 「玫瑰啊玫瑰!你今天過得好嗎?」小蝴蝶溫柔的說,她輕輕拍動著翅膀,將玫瑰悲傷的眼淚搧啊搧的,都給搧乾了。 「你又去了哪?討厭我了嗎?討厭我就走吧,反正我也不想和任何人相處。」玫瑰沒好氣的說,她將劍抱得更緊了些,而莖上被劍刻出來的傷痕也就更深了點。 小蝴蝶沒有生氣,也沒有離開玫瑰,她飛了起來,在玫瑰的周圍慢慢飛舞著,一下子為玫瑰趕走土壤邊的螞蟻,一下子為她深深的傷疤帶來一些包紮的葉子。 「別再抱著那把劍了,妳的傷一直都好不起來呢!」小蝴蝶說。 玫瑰別過頭去,不願意面對小蝴蝶說的話。 小蜜蜂們看著玫瑰倔強的樣子,大部分蜜蜂轉往其他花朵飛去,剩下一小部分則依然留在原地,捨不得玫瑰的傷心。 「多多接觸其他人吧,你看看這些小蜜蜂們,是為了你而留下的呢!」 「我寧可被這劍給割傷,也不要被感情所傷,我再也不想重蹈過去的覆轍了。」玫瑰堅定的說著,甚至帶點氣憤。 聽到這一番話,幾隻蜜蜂也受不了玫瑰的個性而飛走了。 「都走吧!最好你們都離開我!別再回來了!」玫瑰氣得大聲嚷嚷,莖上又多了幾道傷,流出了血水,混著淚水滴在土壤裡。 突然,一雙大手出現在玫瑰的身旁,是一個人類男孩。他看著嚇著了的玫瑰,露出了微笑。 「多麼美麗的花啊!只是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呢?」他說著,接著小蝴蝶飛到男孩面前,拍了拍翅膀又飛到劍上,停著。 男孩看著那把插在玫瑰身旁的劍,露出了困惑的眼神,他伸手輕輕搖動著那把劍,然後使勁的把劍向上拉。 「一定是這把劍影響了了妳的生長吧!」男孩說。 「不要啊!別把它拔走!」玫瑰緊緊抓住劍不放,她哭喊著,但是男孩聽不到,男孩用力拔起了那把生鏽的劍,隨即玫瑰便癱軟在地,玫瑰哭著、痛著,她拼了命的想爬起身子,身體卻無力且不聽使喚,原來長期的依賴在劍身上已使得玫瑰的莖生長不全。 小蝴蝶飛到了玫瑰身旁,拼命的拍打翅膀,「別睡啊!別睡啊!」,小蝴蝶著急的喊著,看著玫瑰漸漸失去了意識。 「別……離開我。」終於玫瑰還是撐不下去,她闔上了沉重的眼皮,漸漸睡去,進入了飄邈的夢裡。 在夢裡,她夢見了變得好美麗的自己,身邊淨是可愛的小蜜蜂,還有很多很多的蝴蝶,她變得很受歡迎,她終於成了舞會裡的焦點,她成為了夢寐以求的樣子。然而,她卻遲遲找不到那一隻,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的小蝴蝶,她焦急的尋找著,哭泣著,她不想要得到了全世界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。 玫瑰醒來的時候,眼淚還留在花瓣上,原來男孩把玫瑰連根小心翼翼挖了起來,重新種在男孩家裡的小陽台,還用了幾隻樹枝,撐起了玫瑰孱弱的身子。 「會越來越漂亮的,我會好好照顧你。」男孩坐在窗邊,不停的盯著玫瑰瞧,充滿愛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迷人,玫瑰心裡深深的被感動,第一次,感受到有人是這樣的愛著她,這樣的保護著她。涼涼的微風襲來,玫瑰往男孩的反方向望去,傳出微風的不是別人,正是為她擔憂的小蝴蝶,蝴蝶用力的搧著玫瑰的眼淚,而玫瑰卻不禁流下了更多的淚水。 「怎麼又哭了?哪裡疼了嗎?」小蝴蝶緊張的問著。 玫瑰搖了搖頭,眼淚卻沒有想停的樣子。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似的,在看見小蝴蝶以後;好像得到了重生一般,在放下對劍的執著以後。玫瑰淚眼汪汪凝視著小蝴蝶,彷彿這一刻所有幸福的事都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,她微笑著,語帶感恩的說道。 「謝謝妳,一直陪在我身邊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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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 20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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